75.疮家湿疟,忌用发散,苍术白虎汤加草果主之。
《金匮》谓疮家忌汗,发汗则病痉。盖以疮者血脉间病,心主血脉。血脉必虚而热,然后成疮,既成疮以后,疮脓又系血液所化,汗为心液,由血脉而达毛窍,再发汗以伤其心液,不痉何待?故以白虎辛凉重剂,清阳明之热,湿由肺卫而出。加苍术、草果,温散脾中重滞之寒湿,亦由肺卫而出。阳明阳土,清以石膏、知母之辛凉。太阴阴土,温以苍术、草果之苦温。适合其脏腑之宜,矫其一偏之性而已。
〔苍术白虎汤加草果方〕辛凉复苦温法。
即前白虎汤内加苍术、草果。
白虎汤方见上焦篇。
76.背寒,胸中痞结,疟来日晏,邪渐入阴,草果知母汤主之。
此素积烦劳,未病先虚,故伏邪不肯解散,正阳馁弱,邪热固结。是以草果温太阴独胜之寒,知母泻阳明独胜之热,厚朴佐草果泻中焦之湿蕴,合姜半而开痞结,花粉佐知母而生津退热。脾胃兼病,最畏木克,乌梅黄芩清热而和肝(俗以乌梅五味等酸敛,是知其一莫知其化也,酸味兼厥阴之气居五味之首,与辛味合用,开发阳气最速,观小青龙汤自知)。疟来日晏,邪欲入阴,其所以升之使出者,全赖草果。
〔草果知母汤方〕苦辛寒兼酸法。
草果〔一钱五分〕、知母〔二钱〕、半夏〔三钱〕、厚朴〔二钱〕、黄芩〔一钱五分〕、乌梅〔一钱五分〕、花纷〔一钱五分〕、姜汁〔五匙冲〕。
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温服。
按此方即吴又可之「达原饮」,去槟榔加半夏、乌梅、姜汁,治中焦热结阳陷之证,最为合拍,吴氏乃以治不兼湿邪之温疫初起,其谬甚矣。
再按前贤制方,与集书者选方,不过示学者知法度,为学者立模范而已,未能预测后来之病证,其变幻苦何?其兼证若何?其年岁又若何?所谓「大匠诲人,能与人规矩,不能使人巧,」至于奇巧绝伦之处,不能传,亦不可传,可遇而不可求,可暂而不可常者也。学者当心领神会,先务识其所以然之故,而后增减古方之药品,分两宜重宜轻,宜多宜寡,自有准的,所谓神而明之,存乎其人。
77.疟伤胃阳,气逆不降,热劫胃液,不饥不饱,不食不便,渴不欲饮,味变酸浊,加减人参泻心汤主之。
此谓阳气受伤,阴汁被劫,恰偏于阳伤为多,故救阳立胃基之药四,存阴泻邪热之药二,喻氏所谓变胃而不受胃变之法也。
〔加减人参泻心汤〕苦辛温复碱寒法。
人参〔二钱〕、黄连〔一钱五分〕、枳实〔一钱〕、干姜〔一钱五分〕、生姜〔二钱〕、牡蛎〔二钱〕。
水五杯,煮取二杯,分二次温服。
按大辛大温,与大苦大寒合方,乃厥阴证之定例,盖别脏之与腑,皆分而为二,或上下,或左右,不过经络贯通,脂膜相连耳。惟肝之与胆,合而为一。胆即居于肝之内,肝动则胆亦动,胆动而肝即随,肝宜温,胆宜凉,仲景乌梅圆泻心汤,立万世法程矣。于小柴胡先露其端,此证疟邪扰胃,致令胃气上逆,而亦用此辛温寒苦合法者何?盖胃之为腑,体阳而用阴,本系下降,无上升之理,其呕吐哕痞,有时上逆升者胃气,所以使胃气上升者,非胃气也,肝与胆也。故古人以呕为肝病,今人则以为胃病已耳。
汪按:古人云: 「肝为刚脏,能受柔药,胃为柔脏,能受刚药」故胃阳伤者,可与刚中之柔,不可与柔中之刚。又云: 「治肝不效,每以胃药收功」,盖土衰木必乘之,扶阳明所以制厥阴也。再考厥阴为阴阳交际之处,贞下起元,内藏相火,故用寒必复热,用热必复寒,仲景茱萸四逆、当归四逆,不用纯阳,乌梅、泻心,阴阳并用,为此也(先贤于内伤肾肝,阴中之阳者,用羊肉、鹿茸等血肉之品、不用姜附,及温肾必助凉肝,皆此义)。至胃为中土,伤阳则为卑监,当用刚远柔,伤阴则为燥亢,当用柔远刚,阳衰者少佐宣畅,权衡在手,斯临证无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