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外回归《滇南本草》序透视我国中医药文化变迁(2)

　　三、序言的文化内涵

　　且不谈书中载药和经方，单言本版序言部分包含的很多珍贵历史信息，见附件2。序言所载内容好似鸡肋，常常被人们忽视，但对于研究文化而言，其为重要线索，例如：谈医史，论医道，讲著书缘由和著者简历，其文化内涵就穿越今古，横跨中西。

　　1、谈医史：该版本所载各序言皆注重中国文化传承，必言神农尝草，黄老之术等，如：“上古神农氏尝百草而知药性，轩辕氏访岐伯、伯高、少俞而知脉理.后世始有生生之术矣”（兰茂序）；“已故神农尝草，轩辕访脉岐伯工诊下此为雷公监制，仲景伤寒是皆不忍民之疾苦”（李序）。都反映了明清时期医者对中原地区医药文化的尊重以及云南中医药与中原文化的关系。今日中医教育虽也谈及，可是也就当做可有可无之点缀，神话故事，或者封建迷信，并未深入思考其文化含义。西方人眼中则会当这些内容为中医药的重要部分，以尊重之心对待[11-12]。我们当前删减的东西，在西方中医行医者那里不但没删减，而且得到了善待。

　　2、论医道：“古有英雄豪杰之士，抱济人利物之怀” ， “不忍民之疾苦，鲜医各挟济物利人之心”（李序）。可见当时的医者行医是为救人，而非金钱利益至上，医者受到社会的尊重。反观当下，国内医闹层出不穷，医生苦不堪言，虽然与国家的发展和经济体制不无关联，但医生的职业道德水平也有下滑趋势。西方的现代医学在西方同样导致了相似的后果，医生只顾病不顾人，中式医学模式为他们医疗体系中所缺部分提供了极好的参照。

　　3、讲著书缘由和作者简历：“管文明昆季劫灰拨存家藏善本，不吝工资，重加剞劂”（李序）；“但私之于己，其获益有限，不如公之于世，其为利甚溥也”。不愿独善其身，得到宝物不愿独珍，即使倾尽家产，也要广播于众”（管序）。因为该著作来自明代，已经残缺不全，再不挽救恐将不及。管濬这种舍己为众的精神，与我们提倡的共产主义精神，以及西方的骑士精神和基督教精神有点不谋而合。再既“明兰止庵先生研心草木数十年，味其甘辛酸苦，明其温燥凉热，图其柯叶形状，著《滇南本草》三卷，附着《医门揽要》二卷”（李序），“滇南杨林兰先生者，自幼闭户潜修，读书好道，不求闻达于当时，唯心存利济于来世，因于滇中所产之灵药百草，无不备极精神，区类辨性，绘为图形，注为书集”（管序）。兰茂从个人兴趣和治病救人的角度认药，治病和著书，他的严谨和孜孜以求的精神，是否会打动苏理耶这个西方人，使之对中华民族的奉献精神肃然起敬？

　　4.书法艺术：中国书法乃无言的诗，无行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古人的字不仅记录思想，还能反映该人的美学造诣和个人性格，可谓人如其字，字如其人。书法的这些功能已经随着打印机和计算机的普及在现代社会丧失，从当代的书籍也很难看到带有作者亲笔书写的序言，除了签名。此版本虽是版刻，但一定严格按照序者的字迹笔划来制版，墨迹风格得以版存，见图表 1。再观民国时期的务本堂重印本，其笔划精细和印刷清晰度，较旧版有所下降，古风渐失。从李序和管序看来，见图表 1，李文焕用笔圆实厚重，管濬用笔细朗清丽，而且从字体辨认周源清的序应该是管濬代笔。从中能窥见他们的个性和序者之间的关系等。

　　5、海外传播：海外回归之《滇南草本》，是1888年刊印，苏理耶先生于1901年前后到达中国，1911年离开。《滇南本草》一书应该是他在1908年前后到云南为官时购买，他所有藏书之中，只有此书与本草有关，乃属独一无二。当然此书所附《医门擥要》，其中的脉诊和理法方药的收载是否也会成为此书吸引苏理耶收藏的原因？

　　四、小结

　　观此海外回归书籍，我们能洞察到的不仅仅是当年的医者对行医用药的执着，更是他们保有的传统中医文化之根和做人处事之气节。而被删改的书序（见附件2）部分所承载的医道和文道，行医并非贪名图利而是济人利物，恰恰是当今国内外医生行医所缺。海外回归之务本堂《滇南草本》为我们梳理了中医药古籍向海外传播的历史进程，还原了中华民族和中医文化在近一百年中历经的颠沛流离和风雨飘摇，也为显示了云南作为一个边疆省份对中国文化向海外传播历史上占有的重要意义。

　　在中华文化复兴和走向世界的语境下，我们放眼外界寻找散落在世界各地的中医药文化，好似寻找曾经散落的拼图，待我们重新拾回时，有些还保留原来的样子，有些或已改变。不同时间和地域造成的文化塑造力是不同的，在国内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医者在海外往往是具有巨大的影响力，或被尊为大师，如：香港梁觉玄，台湾吴惠平对法国、美国的针灸界的影响[1,12-13]。那么这本回归古籍《滇南本草》是如何影响到苏理耶本人及其著作，再进而影响到西方医者，这只是工作的开始，还有大量法文资料正在翻译整理。反过来，这本保留有原始气息的古籍又将如何影响到今天的我们？借助这本海外回归的云南的地方性书籍，为我们打开新的研究思路，它将为研究西方社会以及我们自身文化变迁的一把新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