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家族中立有长子必继祖业的规矩,张镜人童年时便被长辈寄予继承家族医学的厚望。他4岁时入家族私塾发蒙,习诵从《三字经》到《四书五经》的传统经典,也夹杂着《汤头歌》、《本草经》一类篇目。到12岁,家中开始遍请名医,安排他半日习文,半日学医。
少年的张镜人偏爱文学,诗词歌赋,长卷短篇,爱不释手,也很喜欢挥毫泼墨,行书作画。而对诸多医学典籍,则在最初接触时也感到味同嚼蜡。对此,晚年张镜人还曾不乏怅然之情地说,我自幼爱写诗,热爱旧文学,但家族大,规矩重,我无力反抗。
张家培养传人按部就班,颇有章法。张镜人从少年起即随长辈抄方,18岁单独随父张君益侍诊,并开始一试身手。在这一阶段,据说他每晚回家,都要接受父亲对接诊病例的剖析点拨,还要继续温习经典名著,加以印证对照。
1945年,张镜人独立应诊,医名渐起。1946年,他以家传医师身份参加民国政府举办的抗战胜利后首届全国中医考试,在3000余名考生中脱颖而出,荣登不足300人的榜单。当时考试主要的项目是论文,题目是《亢则害承乃制论》,他古文医典烂熟于胸,一看即知语出《内经》,挥笔而就2000余言,条分缕析,议论备至。自此他被视为一代青年才俊,在上海中医界崭露头角。
深得张氏内科真谛的张镜人没有辜负先辈厚望。20世纪60年代初,他总结前人和自己的临证经验,先后撰写《上海张氏医学经验》、《张骧云医学成就》等文章,系统阐述了张氏治疗伤寒热病的学术观点。
外感热病历来有伤寒和温病的争议,对此,张镜人主张:二者宜合不宜分,要熔伤寒、温病于一炉,灵活运用伤寒方和温病方。他撰文说,“叶天士、吴鞠通分别倡导‘卫气营血辨证’和‘三焦辨证’,二家的理论和经验,也完全是《伤寒论》辨证论治具体运用的发展和补充。……毫无疑问,温病学说离不开《伤寒论》的理论指导,《伤寒论》得温病学说的结合,才更丰富和扩大了热病辨证论治的内容。”
张氏内科临证外感热病,擅用淡豆豉、豆卷、桑叶、牛蒡子之品,尤其是淡豆豉,备受推崇。先辈用之如神,张镜人解其3昧。他总结指出,要以祛邪为要务,注重“表”与“透”:初则疏风解表发汗,进而清泄里热为主,透热转气,兼湿者必佐以化湿之品,热入营血者清营泄热,进一境,立一法,有规有章,“表”与“透”须贯穿始终。由此,张氏内科淡豆豉一味运用之妙“浮出水面”。
张镜人的研究推动了张氏医学走出家族范围流传,在中医界引起很大反响。有名家赋诗称赞:两字(表、透)名言客尽惊。
沪上中医的旗帜
作为上海市中医工作领导者,他主持成立了上海市中医学会,首次开设了公费医疗中医门诊部和中医专科医院,筹建了上海中医学院,在全市综合医院普遍设立了中医科室,并为中医师承教育改革开创了先河。
为当代上海中医药事业“开业奠基”,是张镜人人生中的又一个华彩乐章。他长期抓中医工作,为建国后上海市中医政策的制定、各级中医机构的建立和建设、中医人才培养等都做出了巨大贡献。
1954年,张镜人接受上海市人民政府市长陈毅署名委任,担任市卫生局医疗预防处中医科副科长。他毅然关闭自己的私人诊所,放弃高薪收入,辞退保姆、司机,成为沪上中医界加入公共医疗机构第一人。此后,他历任上海市卫生局中医处副处长、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