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获奖论文

您当前的位置: > 国医专题 > 第八届兰茂论坛 > 优秀获奖论文 >

罗铨教授辨治中风后遗症经验浅谈

2022-01-04 09:18 来源:国医在线 发布人:赵春艳 浏览:

  李虹燕1,秦百君2,尹俊红1,童晓云1*
  (1. 云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云南省中医医院,昆明 650021 中国;2.广西中医药大学,南宁 53000 中国;)
  摘要:总结介绍罗铨教授辨治中风后遗症的经验。罗铨教授在中医理论指导下,结合多年临证经验,总结出中风后遗症乃本虚标实、虚实夹杂之证,发病之本主要为气虚、肾精亏虚,瘀血、痰浊是其关键致病因素,临证谨守病机,辨病与辨证结合,以辨证为诊治之本,对证选方用药,灵活运用补肾、益气活血、化痰之法,擅用虫类药物及藤类中药,祛邪与扶正兼顾,疗效显著,对中医药治疗中风后遗症有一定临床指导意义。
  关键词:中风后遗症;辨治;经验;罗铨
  中图分类号:R259
  Professor Luo Quan's experience in treating sequelae of apoplexy
  LI Hong-yan1, QIN Bai-jun2, Yin jun-hong1,TONG Xiao-yun3*
  (1. First Affiliated Hospital of Yun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Yunnan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Kunming 650021,China;2.Guangx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Nanning 530000,China;)
  Abstract: To summarize and introduce Professor Luo Quan's experience in treating sequelae of apoplexy. Under the guidanc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eory and many years of clinical experience, Professor Luo Quan summed up that the sequelae of apoplexy is the syndrome of deficiency of origin and excess, deficiency of deficiency of kidney essence, blood stasis and phlegm turbidity are the key pathogenic factors. Clinical syndrome should observe the pathogenesis, combine disease differentiation and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take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as the basis of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select prescriptions according to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flexibly use kidney tonifying, qi invigorating, blood activating and transforming The method of phlegm is good at using insect drugs and rattan herbs. It has a certain clinical significance in treating sequelae of Apoplexy with Chinese medicine.
  key word: Sequelae of stroke; Syndrome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experience; Luo Quan's
  中风,亦称“卒中”,是以猝然昏仆,不省人事,半身不遂,口舌㖞斜,言语不利为主症的一类疾病[1],具有发病率高、致残率高、病死率高、复发率高等“四高”特点。相当于现代医学的脑出血、脑栓塞、脑血栓形成等脑血管疾病。而据流行病学调查显示,脑血管病是导致我国人口死亡的主要疾病之一,每5位死亡者中至少有1人死于脑卒中,死亡人数约占全球脑血管病死亡的 1/3,我国现有脑卒中患者1300万[2]。近年来随着医疗技术的不断进步,卒中患者经积极治疗,存活率逐年提高,但常常遗留有偏瘫、肢体麻木、失语、吞咽困难等不同程度的神经功能缺损症状,即中风后遗症,不仅增加了患者的痛苦,降低生活质量,更是给家庭经济带来沉重负担。目前西医对中风后遗症的治疗主要在于纠正其可逆病因及二级预防[3],其疗效不甚理想,而中医药的辨治论治,具有独特优势,对预防其复发和改善症状上有较好的疗效。
  罗铨教授系云南省名中医,全国第二、三批及云南省首批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教授从医五十余载,承岐黄、研百家、博古今、采众长 ,主张“扶正祛邪、调气行血”,善治心脑疾病,对中风后遗症的治疗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笔者有幸侍诊左右 ,受益匪浅 ,现将其辨治中风后遗症的经验总结介绍如下,以飨同好。
  1 病因病机认识
  关于中风的记载,首见于《黄帝内经》,虽未明确提出“中风”之病名,但根据其症状表现和发病阶段不同而将之归为“偏枯、偏风、风痱、薄厥”等范畴。直到汉代张仲景的《金匮要略》才首次记载了“中风”之名,并进一步指出根据邪中深浅不同,有病在络在经、中脏中腑之分。关于中风的病因病机,历代医家颇有论述,大致可分为两个阶段,唐宋以前,主张“外风”学说,多以“内虚邪中”立论,如《金匮要略·中风历节病脉证并治》:“络脉空虚,贼邪不泻,或左或右,正气引邪,歪僻不遂”。唐宋以后的医家,对中风病因病机的认识有了较大突破,主张“内风”学说,以“内风”立论,如李东垣认为本病属“正气自虚”,指出:“凡人年逾四旬,气衰之际,或因忧喜愤怒伤其气者,多有此疾”[1];王清任的《医林改错·半身不遂本源》则指出“半身不遂,亏损元气,是其本源。”虽有东垣主虚、丹溪主痰、河间主火等各论,但总不出风、火、痰、气、瘀、虚六端,导致脏腑功能失调,阴阳失于平衡,气血逆乱,发为中风。总体属于本虚标实、上盛下虚之证。
  而中风后遗症是中风发病6个月以上,虽经积极治疗,渡过了急性期,在恢复期间难以完全恢复,遗留有偏瘫、失语、口歪、肢麻等神经功能缺损的症状。罗铨教授认为,中风病情的发展经历了因实致虚、因虚致实的过程,而至中风后遗症期,疾病多处于因虚致实、虚实夹杂的阶段。此阶段多以气虚、肝肾精血亏虚为本,血瘀痰湿夹风为标。《杂病源流犀烛·中风源流》云:“人至五六十岁,气血就衰,乃有中风之病。”中风之疾本好发于中老年人,年老体衰,本就气血亏虚,肾精不足,在经历了中风急性期、恢复期,进入后遗症期后,患者多因气血亏损未复,或精血衰耗,水不涵木,木少滋荣,肝阳偏亢,或脾胃功能受损,脾运失司,聚湿生痰,风、痰、瘀等邪气滞留经络,元气更虚,导致痰、瘀之邪难以消散,则气血周流不畅,气虚气滞又可致血瘀痰浊胶滞,痰浊瘀血反又加重气虚气滞,两者互为因果,形成后遗症期本虚标实、虚实夹杂之证。此外,罗铨教授还认为,“老年多瘀”、“久病从瘀”,年老或久病之人,气血多有郁滞。在中风后期,尽管有“虚、风、痰、湿、瘀、火”等病理因素,但“瘀血”是贯穿始终的关键因素。盖因其年老或久病之人脏腑功能衰退,气血亏虚,气机升降出入不畅,气虚气滞则血凝,或人入老境,性情多趋抑郁,肝气不舒,百病皆生于气,致气血失于调达而为郁滞[4]。《临证指南医案》指出:“初为气结在经,久则血伤入络。”中风后期,因虚致实,瘀血等病理产物淤堵经络,即所谓“久病入络”。病久入深,络脉瘀滞,故罗老言其“瘀血阻络”是中风后遗症发生发展之关键,活血通络是其治疗不可或缺之法。
  2 辨治经验
  2.1 辨病辨证结合,以辨证为本,方证相应
  清代名医徐大椿曾言:“欲治病者,必先识病之名,能识病之名而后求其病之所由生,知其所由生,又当辨其所生之因各不同,而病状所由异,然后考虑其治法,一病必有主方,一病必有主药”[5]。罗铨教授临床往往辨病与辨证相结合,认为两者相互联系,互为补充,有利于对疾病本质进行全面的认识。在强调辨证与辨病相结合重要性的同时,又以辨证为中医诊治之根本,其辨证精确,选方用药灵活。对于中风后遗症,罗老临证谨守病机,往往将其分为“风痰瘀阻、气虚血瘀、肝肾不足夹瘀、阳虚寒凝,血络瘀阻”四个主要证型进行论治:①若为风痰瘀阻者,治宜搜风化痰、祛瘀通络,罗老临证常以自拟方南星散加减,方用胆南星15g、法半夏15g、陈皮10g、茯苓15g、细辛5g、天麻15g、全虫6g、蜈蚣2条、钩藤15g(另包,后下)、水蛭6g(冲,吞服)等。②若为气虚血瘀者,应益气养血、化瘀通络,视病情之轻重灵活选方,轻症可予自拟益气活血汤(黄芪、丹参、益母草、赤芍、粉葛、黄精、仙灵脾、三七粉、地龙、炒枣仁),重症一般用补阳还五汤加减。补阳还五汤出自清代名医王清任的《医林改错》,罗老认为,该方是前贤临证经验的总结,其配伍经过了数百年检验,若与病证相合,则不宜大增大减,混淆原方自身配伍规律,此方作用是补气活血通络、扶正以祛邪,其目的是使气旺血行,瘀血自行消散,诸症渐愈,恰与病证相合,故在临证时多引原方,再根据患者体质及病机各异,稍做加减,另外,罗老认为,中风后遗症半身不遂者,多有脑部器质性病变,用补阳还五汤加水蛭、血竭等破血药,能改善血液流变学状态,促进脑组织的代谢,加快病情的好转[4]。③患者若有阳虚寒凝,血络瘀阻者,当温阳散寒,活血以通络,方用制附子30g,桂枝15g,炒白芍15g,炮姜12g,大枣10g,黄芪60g,当归15,红花10g,桃仁10g,地龙15g,水蛭8g(冲,吞服),鸡血藤15g,丹参15g等。方中以重量黄芪,甘温大补元气,不仅能温散寒邪,更能增加血行动力,推动固摄血液运行脉中;以当归、丹参、鸡血藤养血活血;以川芎、红花、桃仁、地龙、水蛭等活血祛瘀通络,同时以制附子、桂枝、炒白芍、炮姜温阳散寒,使寒、瘀之邪祛,则脉道通利,气血得以畅行周身,以充养肌肉、筋骨、血脉、经络,使诸症得缓。④若为肝肾不足夹瘀者,当以滋补肝肾,活血通络之法,罗铨教授认为,中风后期,尤其是中老年人,肝肾多有不足,不能滋养血脉,脉道干涩,加之正气损伤未复,血行滞缓,久而生瘀,形成肝肾不足夹瘀之证,该阶段是因虚致实,所以治疗时应抓其根本,扶正以祛邪,在滋补肝肾的基础上益气活血通络,使扶正而不恋邪,活血而又不伤正。据此,罗教授在补阳还五汤益气活血法的基础上合滋补肝肾之药,自拟而成经验方——抗血栓方(制何首乌、炙黄精、桑葚、黄芪、当归、川芎、红花、赤芍、丹参、粉葛、地龙、水蛭、鸡血藤、山楂、炒泽泻),其中制何首乌、炙黄精、桑葚均可补肝肾、益精血、强筋骨,为罗铨教授滋补肝肾的常用药对。
  2.2  察病机之关键,度用药之精专
  根据疾病特点,罗铨教授强调在施治时要抓住中风后遗症发生发展过程中的三个重要环节:“肾精亏虚”、“气虚血瘀”、“痰湿”。并针对以上环节,提出中风后遗症的三个治疗关键点——补肾、益气活血、化痰。
  其一,补肾。罗铨教授认为,中风之病多发于中老年人,后期多有肾精不足,    肾之阴阳为元阴元阳之根,肾气为元气之本。肾精不足,可致肾阴亏虚,精血衰耗,水不涵木,肝阳偏亢于上,阴亏于下,同时肝肾阴亏,脉道失于滋养,血行滞涩,而致瘀血停留;若肾阳不足,易生内寒,寒则血凝,亦将导致瘀阻脉络;或肾气虚,推动无力,致痰浊、瘀血之邪滞留经络血脉。因此,肾虚乃中风后遗症发生发展过程中的始动环节,治疗应首重补肾。而补肾之法,罗教授认为当有“补肾气、滋肾阴、治肾阳”之别。肾气虚者,当补肾气,予黄精、菟丝子、桑寄生、杜仲、枣皮之类;肾阴虚者,宜滋养肾阴,当用何首乌、枸杞子、女贞子、旱莲草、熟地黄、当归、白芍之辈;针对治肾阳之法,须明 “补肾阳、温肾阳、通肾阳”之异,虚者当“补”,可予仙茅、仙灵脾、补骨脂、鹿茸、鹿角霜、葫芦巴、锁阳、肉苁蓉等补其肾阳,寒者当“温”,可予附子、干姜、肉桂之品,郁闭者当“通”,须予麻黄、桂枝、细辛、通草等辛散温通之物。临证用药务必力求精专,分清虚之各异,不可盲目补之。
  其二,益气活血。罗铨教授结合“老年多瘀”、“久病从瘀”的观点,考虑到中风多发于中老年人,且病久入深,气血多有瘀滞,指出“瘀血”是本病的主要病理产物,贯穿疾病发生发展之始终,是药物治疗发挥作用的关键所在,故治疗上应合理、灵活配伍使用活血化瘀药。对此,罗教授颇具心得,他认为,应根据病程的长短、病情的轻重灵活施用。在早期,患者无明显瘀血肿痛、瘀斑瘀点等症状、体征,仅为气血不和的表现,宜用“和血”法,予当归、丹参、鸡血藤等养血活血,调和气血,燮理阴阳,“血和则筋骨劲强,关节清利矣”( 《灵枢·本脏篇》);在中期,瘀血进一步加重,多有血液流变学的改变,此时应以“活血”法,予三七、牛膝、益母草、川芎、降香、赤芍等活血药改善血液“浓、黏、聚、凝”状态,使血液得以畅行,滋养周身;在后期病久入深,或发生器质性损伤时,非猛药无以去顽疾,此时须采用“破血”法,以地龙、水蛭、血竭、桃仁、红花、三棱、莪术等破血逐瘀,方能去瘀生新,荡涤血脉,通利经络,畅行营卫之道,改善症状,减轻病情。
  气是构成和维持人体脏腑正常生理功能的最基本物质之一,“气为血帅”,可推动与调控血液在脉中稳定运行而又不溢出脉外,故血行有赖于气的推动与固摄,气盛则血行有力。然《医门补要》云:“人至老年,未有气血不亏者。”中风多发于中老年人,气血本就不足,又渐至疾病后期,病邪、药食日久耗伤,元气必虚,而“元气既虚,必不能达于血管,血管无气,必停留而瘀。(《医林改错》)”。“血为气之母”,血能养气,血足则气旺。若瘀血阻滞经脉日久,新血无所生,无血养气,则反加重气虚之弊,两者互为因果,形成气虚血瘀之患。因此,虽“瘀血”贯穿中风后遗症发生发展之始终,但“气虚”是之根本,“气虚血瘀”是其病机之关键。故罗铨教授认为,临证单独使用活血化瘀药往往疗效不佳,须加用益气药益气活血,使气旺血行,增强人体正气,使机体有御邪外出之力,益气与活血,缺一不可。罗老临床尤为重视益气活血法的使用,往往在活血化瘀基础上加用参、芪,参、芪皆为补气要药,须根据气虚的程度合理选用,若气虚较轻且伴阴虚者,可用沙参、苏条参,气虚程度轻而无明显寒热之势者,多用清补之太子参,而气阴两虚兼有火热者,则多用西洋参益气养阴清火,若元气虚衰,程度较重者,首选种洋参、生晒参大补元气,次之可用党参,若中气不足,气虚下陷者,则首选黄芪益气升阳举陷[4]。黄芪长于补气升阳,为治气虚下陷之要药,擅治气虚血滞之痹痛、麻木或半身不遂等证[6]。倪朱谟在其《本草汇言》中云: “贼风之疴,偏中血脉,而手足不随者,黄芪可以荣筋骨”,正是其益气行血之功也。罗铨教授临证往往在活血化瘀的同时配合大剂量黄芪(30~60g)补中益气,使气旺血行,气血得以周流濡养全身。
  其三,化痰。罗铨教授认为,疾病渐至后期,恐有蕴湿生痰之患,一因积损正衰,脏腑之气耗伤,脾胃功能减退,二因药食之力长期侵损中焦,加之肝郁横逆,均可致脾运失司,聚湿生痰。故“化痰祛浊”亦是治疗的关键。而治“痰”之机又在治“脾”,罗老临证中多以附子、肉桂等温脾,喜用附子理中汤加减;以黄芪、党参之类补脾,常用四子汤、香砂六君汤等化裁;以白术、茯苓健脾,多用苓桂术甘汤加味;以厚朴、陈皮行脾,擅用平胃散;以藿香、砂仁、豆蔻醒脾,多以藿香正气散加减;而以大黄、黄连之品泻脾,如泻黄散、大黄黄连泻心汤等。罗老强调,痰湿乃重浊、黏滞之邪,易长期胶着,治疗不易,须熟识药性,精当选药,合理用方,掌握“治脾”之变法,知其有“温脾、补脾、健脾、行脾、醒脾、泻脾”等之不同而针对性选方用药,方能效如桴鼓,药起沉疴。
  3 用药特点
  3.1 重视虫类药物
  在中风后遗症的辨治中,罗铨教授常用僵蚕、土鳖虫、水蛭、全虫、蜈蚣、地龙等虫类药物破血逐瘀,软坚散结,搜剔经络,祛除胶着之顽痰死血,改善患者偏瘫、麻木不利等症状。他认为,虫类药对中风后遗症的治疗有重要作用,其性善行,可走窜深入经隧,搜风剔邪之力尤强,正如清代医家唐容川在《本草问答》中所说:“动物之功利,尤胜于植物,以其动物之本性能行,而又具有攻性”,明确指出虫类搜剔之功,远非草木药物所能及。尤其在疾病后期,顽痰死血痹阻经脉,胶固难解,“邪正混处其间, 草木不能见效, 当以虫蚁疏逐”,破其“死血”,逐其顽痰,畅其血脉,通利肢节,方能减轻疼痛、麻木、不遂等症状。
  其中,教授尤喜用水蛭,言其破血通经络之力极佳,且又不伤及人体正气,正如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云:“凡破血之药,多伤气分,惟水蛭味咸,专入血分, 破瘀血而不伤新血,纯系水之精华而生,于气分丝毫无损,而瘀血默消于无形,真良药也。” 罗铨教授认为,中风进入后遗症期,气血亏损未复,痰浊瘀血固着经脉,使之正气更虚,此时必不能过度克伐,加重气虚之弊,而水蛭性缓、力专、效宏,破瘀又不伤正,用其逐邪通络、荡涤瘀血尤为合适。
  3.2 巧用藤类药物
  藤类中药是传统中药的重要组成部分,早在《千金要方》中就有“取其藤蔓,切、研以入药”的记载[7]。《本草汇言》云:“凡藤蔓之属,皆可通经入络”。罗铨教授认为,以藤类入药,是对中医络病学“久病入络”思想的认识和体现,指出在疾病的后期,病久入深,易致痰瘀互结,阻滞经络,可用藤类药物“舒展、蔓延”、善走经络的特性,逐其经隧之邪,搜风通络。对于中风后遗症,罗教授尤擅用钩藤、鸡血藤两药。鸡血藤甘温,具活血通络、养血荣筋之效。《饮片新参》记载“鸡血藤祛瘀血,生新血,流利经脉”,乃“血分之圣药”。罗铨教授临证常将之与活血药丹参同用,二者皆能“破宿血,补新血”,畅通经络气血,活血通络而改善肢体麻木、瘫痪等症状。此外,中风患者若肌张力偏高, 筋脉挛急, 屈伸不利者,鸡血藤可舒筋活络,养血荣筋,在活血化瘀药基础上使用,可缓解其肢体之僵硬、挛缩等。
  中风后遗症发病常与“风”有关,《内经》云:“诸风掉眩,皆属于肝”,因此平肝熄风药在中风后遗症期的运用具有重要的意义[8]。罗铨教授认为,钩藤息风止痉,且属藤类,走经入络,可搜经络风邪,若与天麻合用,则可平抑肝阳,祛风通络,疗手足不遂、筋骨疼痛之疾;若与全虫、僵蚕、蜈蚣之品配合,息风镇痉,搜剔经络之功更甚,可缓解痉挛,改善强直、抽搐症状。《本草述》言:钩藤 “治中风瘫痪,口眼喎斜,及一切手足走注疼痛,肢节挛急”。中风用之,与他药配伍,相得益彰,效多显著。
  然罗教授强调,中风后遗症病程长,非朝夕之功能奏效,须缓缓图之,故在大剂量、长期使用藤类药的同时,应注意顾护胃气,临证可佐山楂、砂仁、陈皮等行气健脾和胃之品,以防脾胃呆滞而加重痰湿,或影响药物的吸收、利用。
  3.3 扶正与祛邪兼顾 分清主次
  罗铨教授强调,中风后遗症属于因虚致实、虚实夹杂的阶段,故治疗上应标本同治,扶正与祛邪兼顾。在气血亏损未复,脏腑功能衰弱之时,切不可一味攻伐祛邪,使正气更伤,疾病缠绵难愈;亦不可一味补益,使气机壅滞,邪无出路,致闭门留寇之患。须在扶正的基础上祛邪,使正气来复,机体有祛邪外出之力。
  如在活血逐瘀、化痰通络的同时,常常配以参、芪等益气药,使气旺血行,促进津液运行输布,有利于瘀血、痰浊的消散。在解决扶正与祛邪的矛盾时,往往根据疾病的发展及病情的轻重,分清邪正主次,遣方用药有所侧重[4],如在中风后遗症早期,风痰瘀血阻于经络为主,正虚不甚明显者,则以祛邪为主,补虚为辅,主要以胆南星、法半夏、丹参、水蛭等逐其实邪,辅以黄芪、太子参、茯苓之品益气健脾治其本;若病久入深,肝肾亏虚、气虚血瘀日久,则以扶正为主,祛邪为辅,滋补肝肾,濡养脉道,益气以活血,正盛邪自退,常用炙黄精、桑葚、何首乌等滋补肝肾,重用黄芪达45~60g,大补元气以活血,气盛瘀散。
  4 病案举隅
  何某,男,63岁。2018年5月15日初诊。右侧肢体活动不利10个月。患者既往“高血压病”病史20余年,最高血压210/105mmHg,规律服用“厄贝沙坦氢氯噻嗪片150/12.5mg,1次/日”,血压控制尚可。10个月前晨起时突觉右侧肢体活动不利,舌麻,吐字不清,经某医院相关检查,诊断为:“左侧基底节区脑梗死”。先后经多家医院针灸治疗及康复锻炼,效果不佳。近半年多来右侧肢体活动不利,右上肢未见主动活动,右手对指不能,右下肢无力,行动迟缓,步履维艰,需家人搀扶方能缓慢行走,生活自理能力下降,伴头昏头晕,头痛,吐字不清,言语欠利,饮水呛咳,胸闷不舒,喉中痰鸣,纳食欠佳,夜寐差,二便正常。查体:Bp:130/78mmHg,HR:74次/分,律不齐,可闻及早搏。左侧肢体肌力、肌张力正常,右上肢肌力IV,右下肢肌力III级。舌质紫黯,苔白厚腻,脉细涩。四诊合参,中医诊断为中风后遗症(风痰瘀阻证),治以搜风化痰、祛瘀通络,兼益气健脾之法,方用自拟南星散加减,以胆南星15g,法半夏15g,茯苓15g,陈皮10g,细辛5g,水蛭6g(冲,吞服),全蝎6g,蜈蚣2条,钩藤15g(另包,后下),降香15g,丹参20g,竹茹15g,黄芪30g,地龙15g,3剂,水煎内服。加服灯银脑通胶囊,2粒/次,3次/日;血塞通滴丸,10丸/次,3次/日。二诊:诉头昏头晕、头痛较前减轻,Bp:127/75mmHg,喉中痰鸣较前改善,右侧肢体发麻,舌脉同前,上方全蝎加至15g,8剂,水煎服。三诊:诉偶感头昏头晕,已无头痛,肢体活动不利较前改善,右上肢可缓慢抬起,右手渐可握拳,吐字渐清晰,感倦怠乏力,舌质黯红,苔白微腻,脉沉细。患者症状较前明显好转,肢体功能改善,前方黄芪加至45g,守方继服,巩固疗效。
  按  本例患者虽以痰瘀阻络为主要矛盾,但罗铨教授认为,其本源在脾胃亏虚,患者年过六旬,脏腑功能渐衰,饮食稍有不慎,即可损伤脾胃,使脾胃运化失司,水湿停聚,痰浊内蕴,阻碍气机,久则气滞血瘀,导致痰瘀互结,内与风邪搏结,形成风痰瘀阻之证。治疗以搜风化痰、祛瘀通络为主的同时,不忘佐以益气健脾。方选罗铨教授自拟经验方南星散加减。方中以胆南星为主药,涤痰祛风;法半夏、陈皮、茯苓寓二陈汤,合黄芪益气健脾燥湿,以杜生痰之源,是为治本之法,且燥湿比利湿更不易伤脾;细辛、水蛭、全蝎、蜈蚣、钩藤、降香、丹参、地龙等祛风活血通络,虫类药物破血逐瘀、搜剔经络,祛风活血作用更佳。二诊全蝎加量至15g增强搜风通络之功。痰湿之邪重浊、粘滞,病程长,长期胶着易耗伤人体正气,故后期加重黄芪用量,一则取其甘温之性,温散痰湿,《金匮要略》云:“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二则加强益气健脾之功,气旺则血行、痰消,使机体有御邪外出之力。
  5 小结
  在本病治疗经验的梳理过程中不难发现,罗铨教授承岐黄、采众长,精研其术,形成了自己的辨治思路及用药特点,诊治中风后遗症效果显著,临证值得学习。笔者认为,名老中医学术思想及经验是中医学之瑰宝,中医药治疗中风后遗症行之有效,且疗效斐然,我辈应充分发挥其优势,在继承与发扬中创新,积极探索研究,为减轻中风患者痛苦,改善生活质量提供更加有效的方法。
  参考文献
  [1] 吴勉华,王新月.中医内科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2:287.
  [2] 中国心血管健康与疾病报告编写组.中国心血管健康与疾病报告2019概要[J]. 中国循环杂志,2020,35(9):833-854.
  [3] 安利君. 陈以国教授补阳还五针法治疗中风后遗症经验总结[D].辽宁中医药大学,2019.
  [4] 罗铨.调气行血善治心脑疾病——罗铨学术思想与临床经验集[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5.
  [5] 徐灵胎.兰台轨范[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1: 19.
  [6] 钟赣生.常用中药功用鉴别——补气药[J].中国临床医生,2000,28(5):50-52.
  [7] 侯永春,赵宏. 浅析藤茎类药性能特点[J]. 江西中医药,2004,35(3):58-59.
  [8] 彭智远,刘旺华,曹雯. 基于文献调查的中医治疗中风后遗症期用药规律分析[J].中华中医药学刊,2016,34(4):823-826.